兩人吃完午飯，小約翰就回到教堂後方修習室裡學習，而謝齊則是整理好衣服，準備接待威爾士夫人的到來。
威爾士夫人是位很注重外表的女士，以往每次過來時，無論是搭配的圍巾還是胸前的飾品，無一處不符合她整體的氣質。
可這回過來，她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隨便套上的，連大衣最上方的扣子都沒扣上，這對於一向注重儀表的她來說很不可思議。
狹窄的懺悔室內，威爾士夫人嘴唇泛白，張張合合了好幾次，才艱澀地道出來意：
“神父，我兒子被放出來了。”
沒過多久，一道溫和的嗓音便從中間那層輕薄的黑紗傳來。
“這是件好事啊，是主保佑了你們。”
“是，是的，是主，一定是主的恩賜……”
威爾士夫人嘴上這樣說，可放在自己身前的雙手卻一直緊緊交握，還不住地顫抖。
她繼續訴說著這起案件。
“……就在我上次來告解後，就又發生了兩起謀殺案，我請的律師跟我透露說手法都非常相似，而這兩起案件都是發生在我兒子被抓之後，於是警方就把他放了……”
說到這裡，威爾士夫人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她想要透過黑紗觀察神父的表情，卻隻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是的，既然凶手又一次犯案，那小威爾士先生自然就不是凶手了，雖然對於那兩位不幸遇難的先生表示遺憾，可能夠救出一位蒙冤入獄的人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
聽到神父的安慰，威爾士夫人的臉色更加蒼白。
“我，我好像沒說過死得是，是兩個男人……您，您是怎麼……”
“威爾士夫人。”
一道有些嚴厲的嗓音打斷她的話，讓這位精神倍受摧殘的女士渾身一顫。
“這都是主的恩賜，尤其是在死去的人身上還發現了隻有加入黃昏結社的成員才會有的徽章，這種褻瀆神靈的組織成員一旦出現在小鎮裡，恐怕很快就會被帝國教會派人消滅，小威爾士先生一向單純天真，應該是不會跟這種組織有接觸的，更彆說是殺人了，對嗎？”
“對對對，神父您是知道的，他也是您看著長大的，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這件事一定是那個邪惡的組織成員犯下的案子，既然這件事已經跟他無關，我會儘快將他帶離小鎮，還有，走之前我會把一半身家捐給教堂，感謝神父您一直以來對我們的關照！”
任由威爾士夫人神經質地絮絮叨叨，即便聽到即將收到大額捐款，神父也沒有任何舉動，反而還在溫聲安撫她。
很快，威爾士夫人就慌慌張張地離開，打開懺悔室的門時，發現教堂中的小牧師正站在外麵不動。
她表情頓時變了，可看這孩子隻是衝她笑笑，似乎沒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放下心來，腳步匆匆地離開。
小約翰注視她離去，看到她恍惚的樣子，平靜地收回視線。
自從他來到教堂以來，就總是會有人來找神父進行告解，很多人一開始來的不頻繁，可漸漸地似乎是被神父所吸引，後來一周至少會來一次，每次從懺悔室出來後，就經常會露出這種神情，有時候還會麵紅耳赤，像是興奮至極。
每當這種時候，事後他們教堂就會收獲一大筆捐款。
父親果然是最厲害的。
謝齊此時也從懺悔室另一頭出來，見到小約翰後也隻是笑了笑道：“今日學習怎麼樣？”
小約翰也是正巧結束一輪學習，想要出門散散步，這才出現在這裡。
一聽到父親查問他的功課，他立刻肅穆道：“《時間》那本已經看到一半，隻是裡麵有很多內容對我來說太過晦澀，想著等看完後再向您請教。”
他說的那本書全名叫《時間與空間的煉金術：探索宇宙間的轉化法則》，是高級煉金師才會涉及到的內容，以他這個年齡和隻有實習煉金師的等級，現在看這本書還為時尚早。
可謝齊不會打擊他的信心，隻是讚賞了他一句很好學，然後就給他列了一張書單，都是可以輔助小約翰學習這本書的相關書籍。
這些書在修道院裡都存放有正本，小約翰可以根據這張書單去借書。
小約翰最喜歡神父的一點就是從來不會打擊他，無論他的想法有多麼異想天開，神父都會先是同意，然後跟他一起分析想法的可能性，最後不是他發現自己想岔了，就是那想法已經有人提出了，而神父一開始就知道，卻仍浪費自己的時間幫他。
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動？
謝齊笑眯眯地接受養子崇拜的視線，然後注視這孩子回到房間裡繼續用功。
看來這三年間的養成是成功了。
即使聽到威爾士夫人那些意有所指的話，仍舊不聞不問，就連表情和情緒都沒有一絲波動。
這心理素質已經算得上是出師了。
結束這場對他來說平常的告解，習慣性地來到教堂大廳。
上麵是一座白色的耶穌十字像，雪白的雕像上無比乾淨，一看就是每天都被精心打掃。
自從小約翰來後，這個任務就由他來接手，謝齊一次都沒有親手擦過。
可是無論是小約翰還是每日來禱告的信徒們，都不知道，這座雕像下方還藏著另一座雕像。
那是隻有真正的信徒才能通過精神鏈接看到的，一具紅色如鮮血般流淌的繭。
在謝齊的眼睛觀察中，那隻繭像是活著般，在隨著心臟起伏的韻律跳動。
紅色的絲線一點一點從他身上升起，然後融入那隻繭中，讓其形態更加完整壯大。
而在雕像的下方水池中，盛放的當然是教堂的聖水，外人看來乾淨無比的水中已浸滿從繭中留下來的液體。
紅色液體融入水中，像是一攤猩紅的血漿。
‘我要更多靈魂，我的孩子。’
一道空靈中透著貪婪和惡意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無法阻擋，無處可逃。
謝齊就這樣一直笑著，然後用手捧起一堆木牌，全部浸泡在血漿之中。
“好的，女神大人，我會滿足您的一切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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