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三章活著
曹德忠見彭宇呆愣愣得好似一隻呆頭鵝,便將手在他眼前一劃:“傻了嗎?”
彭宇將他的手打開:“彆鬨,我在成長。”
曹德忠見他稚嫩的臉上一本正經的樣子,將笑憋住才道:“哦,那的確是人生大事,聽你口音該是江浙一帶的?”
彭宇道:“我是應天府人氏,流落到順天府,立誓要做天下第一捕快。”他初時對錦衣衛畏懼如蛇蠍,但半日相處下來,發現也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的普通人,脾氣大了一些,對自己倒還算和善,言談之間也便沒那麼拘謹了。
曹德忠聽得一愣一愣,末了才道:“你這話聽得耳熟,我記得還有個人這麼說過。”“穀雨。”身邊的錦衣衛提醒道。
“是了!”曹德忠做恍然大悟狀,繼而疑惑道:“那小子不是你師傅嗎,這麼快便要欺師滅祖了?”
彭宇對這件事最為敏感,臉紅脖子粗地爭辯道:“屁,他武藝稀鬆平常,怎麼能做了我的師傅!”
曹德忠卻搖了搖頭:“我看不然,那小子身手不凡,你該是配不上他。”明顯是逗小孩的口吻。
一眾錦衣衛湊趣道:“你那兩下子給穀雨提鞋都不配,還是先跟王寡婦學兩天吧。”
“我看不然,人家彭宇也不弱,哭起鼻子來那也是個中好手,你們誰能比得過?”
這些錦衣衛皆是土生土長的京爺,嘴皮子耍得比刀片子利索,彭宇氣得哇哇亂叫,正鬨得不可開交,忽聽怡香苑中一聲喊:“殺人了!”曹德忠噌得跳了起來,揮手製止眾人笑鬨。
“殺人了!”
“救命啊!”
轉眼間怡香苑中已喊聲震天,曹德忠臉色變了:“壞了!”將桌上的繡春刀抄在手中,一溜煙跑了過去。
錦衣衛不敢怠慢,緊緊追著曹德忠而去,彭宇慌裡慌張地追著眾人屁股,沒頭沒腦地跑著。
曹德忠剛剛邁上台階,大門中人群如海浪一般湧了出來。
曹德忠臉色大變,繡春刀脫鞘而出,他高舉鋼刀,放聲大喝:“錦衣衛辦案,不準動!”
人群中既有男子又有花枝招展的女子,驚慌失措間將他的話視作無物,腳步始終不肯停歇,眼看便要撞上曹德忠,彭宇看得分明,嚇得一縮脖子。
曹德忠目光中殺氣大作,抓過跑在最前的一名男子,劈手將其砍翻,鮮血四濺!
眾人嚇壞了,硬生生地止住腳步,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如殺神一般的中年男子。
曹德忠抹了把臉上的血跡,恨聲道:“膽敢再往前一步,便如他一般的下場!”
那倒地的男子胸前一片血紅,鮮血不斷溢出,向四周流去,眾人忙不迭退讓。
曹德忠的命令簡單明了:“救人,設卡,任何人不得離開,彭宇,你隨我來!”邁步上了台階,人群嘩地閃開一條道路。
彭宇道一聲:“來了!”
曹德忠大步流星,三兩步背影便消失在門後,彭宇不敢怠慢,從人群中穿過,終於邁上台階,眼前的一幕讓他傻了眼。
怡香苑寬敞的堂子中狼奔豕突,亂作一團,不管男女,儘皆四散奔逃,嘶喊聲、驚叫聲此起彼伏。堂子正中,一名披散頭發的男子手持一把長刀像發了瘋一般見人便砍,身上的衣裳已被鮮血染紅,他雙目赤紅,嘴中嗬嗬作聲,如同野獸一般。隨著他一次次長刀抬起落下,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
曹德忠分開人群,向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攸地轉身,與曹德忠來了個麵對麵,那男子左手掐了個劍訣,口中大喊:“兀那潑猴,這淩霄寶殿也是你能來得的,待我三太子收了你,看劍!”右手持劍,向曹德忠劈來。
曹德忠見那柄劍使得歪歪扭扭,側身避開飛起一腳,踢中男子的小腹。
男子慘嚎一聲,骨碌碌滾出老遠,腦袋一歪,不省人事。
“怎麼回事?”話到人到,黃自立急匆匆走了上來,臉色陰沉似水。
曹德忠指著男子道:“不知道這人發了什麼瘋?”
黃自立蹲在那人麵前,伸手探其脈搏,臉上一鬆,向老張道:“把人帶到包廂,單獨審問。”又喚過一名錦衣衛道:“去,把所有人帶到堂子中,嚴加看管。”
那錦衣衛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那這些人…”
黃自立皺眉道:“沿街找就近的郎中,該醫治醫治,這些小事還用我教嗎?”
錦衣衛見長官語氣不善,連忙領命而去。
曹德忠走上前:“黃大人,稍安勿躁,好在沒有人逃出去…”
黃自立橫了他一眼:“老曹,若是當初聽我的立即進來拿人,也不會橫生枝節。”
曹德忠被狠狠噎了一記,哂笑道:“是在下思慮不周,黃大人消消火,當務之急是清點死傷人數,儘快救治。另一方麵,那男子為何暴起傷人,需要問個清楚。”
黃自立冷冷地瞥他一眼:“你去清點,我來盤問。”
“是。”曹德忠痛快地領命而去,黃自立不屑地撇撇嘴,走入一樓的包廂。
曹德忠走上二樓,見其中一間房內鮮血淋漓,桌前倒斃兩人,看衣著好似一對主仆,血跡自桌前一直延伸至屋內,轉過樓梯下了樓,最終在堂子中形成了一片散亂、稀疏的血泊。
他的視線沿著血跡延伸,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彭宇押著一名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走了過來:“這人便是老鴇。”
曹德忠點點頭:“你叫什麼?”
老鴇麵容姣好,歲數大概在四十上下,畫著濃妝,嘴唇紅得像喝了血:“奴家叫彩雲,敢問貴人是?”
曹德忠道:“我是北鎮撫司的差官,”將腰牌在老鴇眼前一晃:“房中這兩人是?”
老鴇看向屋內,“哎喲”一聲叫了起來:“我的百合喲,你…你怎的就死了呢?”臉上不見悲傷,隻有可惜。
曹德忠道:“你院子裡的姑娘?”
老鴇點點頭,指著那女子身邊的小女孩:“那是她的使喚丫頭,方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樓下一陣腳步聲,錦衣衛喊道:“郎中來了!”
彭宇在樓上招手:“上來!”
曹德忠向老鴇道:“你先去一旁待著,稍後我有話問你。”
老鴇老老實實避在一旁,那郎中噔噔噔上了樓,曹德忠向房中一指:“先救人。”
郎中探頭一看,被眼前鮮血淋漓的一幕唬了一跳,硬著頭皮上前,把了把脈,喜道:“兩人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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