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西屏城(1 / 1)

劍出霜滿城 餘杯 2619 字 10天前

若是在西河走廊上與沙狼軍一戰,沙狼軍便能運用他們最習慣最擅長的騎兵對攻方式,他們的戰力便會飆升一大截,即便五部聯軍運用偷襲的方式取勝,也要付出慘烈的代價,還留不住沙狼軍。

隻能打敗沙狼軍,而不能將其徹底消滅。這對五部聯軍而言,就會陷入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經曆三天的慘烈戰鬥,斷河關雖然損傷不小,但現在還有堅守之力,五部聯軍的戰力還不如沙狼軍,想要短時間之內拿下斷河關,幾無可能。

而沙狼軍喘過氣來後,必定會報複,會在五部聯軍攻打斷河關的時候,進行銜尾攻。屆時,五部聯軍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

這種情況,絕對不會是蕭北夢想要看到的。

故而,此刻對沙狼軍發動襲擊,時機還不夠成熟。還需要繼續等待,等到沙狼軍和鎮西軍的戰鬥更慘烈一些,等到雙方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但是,戰機轉瞬即逝,被動的等待,並不是好辦法,蕭北夢也是不喜歡被動的人。

斷河關之下的戰鬥已經進行了三天,消息恐怕已經傳了出去,如此大戰,必定會引得各方關注,若是呼延連天插手進來,若是賀雄飛的支援趕過來,若是其他勢力插手進來,五部聯軍想要奪取斷河關的謀劃可能就會成為泡影。

故而,蕭北夢不能被動地等機會,他要為自己創造機會,一舉拿下斷河關這處未來的根據地。

主意已定,蕭北夢便悄然離開了斷河關,返回沙狼軍的老營。

等他趕到老營的時候,五部聯軍已經開進了營中,留守老營的三千沙狼軍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斬滅,沒有弄出大的動靜。

蕭北夢第一時間將五部聯軍的首腦給召集到了一起,商議並製定作戰計劃。

“各位,如今的斷河關之下,沙狼軍約莫還有七萬餘人,戰力仍舊強勁,而斷河關上鎮西軍有接近六萬人,正在拚死守城,以現在的態勢,沙狼軍要拿下斷河關,至少還得六七天的時間。

故而,給我們的時間也就六天左右。

我設想過現在便對沙狼軍發動偷襲,他們此際攻城疲累,我們有很大的可能擊敗他們,但是,也僅僅隻是擊敗,不能做到擊潰,更彆說剿滅。

若是現在襲擊沙狼軍,我們固然能取勝,但一旦我們隨後選擇攻打斷河關,我們的處境和位置就會和現在的沙狼軍對調,會處於斷河關和沙狼軍的夾擊當中。

當然,我們可以再等上幾天,等到沙狼軍和鎮西軍的損失再嚴重一些,這樣便能一舉打敗沙狼軍,並奪取鎮西關。

如此做法,固然保險一些,但變數也多。因為,斷河關的戰事一旦傳開,時間一久,必定會有人插手進來,我們可能就失去了奪取斷河關的機會。

所以,我們既要搶時間,還要想出一個辦法來,既能打敗沙狼軍,又能以最快的速度奪取斷河關。”

蕭北夢言簡意賅,將當下形勢快速地分析了一遍。

眾人聽完,先是沉默了下來,而後齊齊將目光投向了石觀雨。

看到如此情形,蕭北夢既是欣慰又是緊張。

他欣慰的是,現在,石觀雨已經成了五部聯軍的主心骨,至少在軍事上;緊張的是,他生怕石觀雨拿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出來。

當所有人將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石觀雨緩緩在桌上攤開了一張地圖,仔細查看了一番之後,伸手指向了一個位置,上麵標注著三個字:西屏城。

西屏城是離著西河走廊最近的一座城,是天順荊州最邊緣的城市,但因其地理位置極其重要,位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隘口位置,扼守的道路又險峻狹窄,是天順西境通往中部州城的必經之地,故而被天順皇朝打造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軍鎮,雖然隻有兩萬人駐守,卻是固若金湯。

沙狼軍曾經對西屏城發動過幾次進攻,但都無功而返。

“西屏城?”

眾人看到石觀雨所指的位置,俱是疑惑不解。

大家現在正在商討斷河關呢,石觀雨卻是指向了西屏城,似乎不在一個點上。

“石統領,西屏城雖然也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但是,城池太小了,我們將它拿下,根本容納不了我們五部,更彆說以後還要接收漠北城的遺民了。”慕容飛熊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耶律康德也跟著說道:“我曾經去過西屏城,此城雖小,守軍也不多,但易守難攻,進出的路極其狹窄,我們的兵力優勢根本就展不開。依我看,即便去攻打西屏城,攻取的難度,可能還要大於攻打斷河關。”

楚嶽稍作沉吟後,緩聲問道:“石統領,你的意思是,用西屏城的守軍騙開斷河關?”

石觀雨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了蕭北夢,笑而不語。

“好!此計甚妙!”楚嶽哈哈一笑。

蕭北夢搖頭苦笑,輕歎一口氣,“觀雨哥,你這又是給我派活呢?我這忙前忙後的,都沒怎麼休息過呢。”

“能者多勞,你把聯軍丟給我指揮,自然不能當甩手掌櫃。”石觀雨也是哈哈一笑。

其他人俱是一頭的霧水,不知道三人在說些什麼。

若是李憶廣沒有留在百林川協助慕容雪央,他估摸能聽得懂蕭北夢三人的對話。

由此可見,南寒軍將領和漠北軍的軍事素養確實是要高出漠北三部一大截,也難怪漠北三部當年隻能成為漠北軍的附庸。

鬱行令此刻正站在石觀雨的旁邊,他將地圖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低聲道:“從西屏城急行軍到斷河關,需要兩天的時間,再除開收到消息、軍隊集結等等時間,我們明晚或者後天晚上行動最為合適。

但是,要想騙開斷河關,光靠易容術還不行,得需要弄到一些西屏城守軍的鎧甲和兵器。所以,我們現在的時間並不充裕,若是要行動的話,得趕緊出發了。”

蕭北夢頗有些詫異地看著鬱行令,“小令子,幾天不見,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呢!”

鬱行令輕哼了一聲,給了蕭北夢一個白眼。

“你就彆裝了,你那小心思能瞞得過我的火眼金睛?明明心裡在感謝我給你找了一個如此高明的師傅,麵上卻是不服軟。”

蕭北夢輕聲一笑,道:“觀雨哥,我給你找的這個徒弟,能成麼?如果不行,我給你換一個。”

不等石觀雨說話,鬱行令當即急眼了,高聲道:“蕭北夢,你現在想趕我走,晚了!以後,我就跟在石統領的身邊,哪也不去了。”

“唷,你這是真打算走一代名將的路線呢?”

蕭北夢抬眼看向了石觀雨,“觀雨哥,他現在已經是黑沙帝國的通緝要犯,無路可走,隻能賴在我們這裡了,你也彆吝嗇,該教的都教給他,好歹讓他學點本事,能做點事,不至於在我們這裡白吃混喝。”

鬱行令本來就是個沉默不善言辭的人,被蕭北夢這麼一頓搶白,頓時便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做出有力的回擊。

這個時候,有人看不過眼了,完顏天弓給了蕭北夢一個白眼,“蕭北夢,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貧嘴?要去西屏城借鎧甲兵器,還是借人,都得抓緊了。”

經由完顏天弓這麼一提醒,蕭北夢便收了笑臉,沉聲道:“去西屏城,我們隻是去借幾十套裝備,再順道去看一眼西屏城的守將,故而,人不需要多,我隻要帶上一個人就好。一來一去能節省時間,動靜也小。”

說到這裡,蕭北夢將目光投向了完顏天弓,“你的刀氣厚重,一氣托著幾十套鎧甲,應該不成問題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去偷鎧甲、背鎧甲,你把我當人形騾子呢?”

完顏天弓頓時不樂意了。

“什麼叫偷?難不難聽。我們是去取,是去拿,知道麼?”蕭北夢理直氣壯,接著說道:“在座以及五部聯軍當中,你年輕,修為又高,鎧甲的事情,沒人比你更合適。”

“鎧甲都讓我一個人拿,那你乾什麼?”完顏天弓不滿地質問。

“我當然是去要見一見西屏城的都督塗冠英啊,沒有他這張臉,我們可騙不開斷河關。”

蕭北夢笑聲回應。

“你做這件事情,和把鎧甲帶回來,有衝突麼?”完顏天弓顯然是想讓蕭北夢分擔這份苦力活。

“催我趕緊動身的是你,現在磨磨唧唧的也是你,趕緊走吧,彆再這裡耽擱時間。”

蕭北夢先是斜了了完顏天弓一眼,而後朝著眾人微微點頭,“最遲明晚,我就會回來。大家做好偽裝,保不齊富都滿會在這段時間會派人回老營。”

說完,他直接大踏步地走出了營帳。

營帳之內,慕容風起和耶律鴻祺看到完顏天弓一臉的苦相,明顯有些幸災樂禍,俱是有些憋不住笑,但為了掩飾,便先後出聲,說些能者多勞,辛苦受累的話。

“年輕有錯麼?修為高、實力強有錯麼?”

完顏天弓搖了搖頭,長歎一聲,聲音還頗為響亮,隨後與眾人揮了揮手,趕緊跟著離開了營帳。

聽到完顏天弓的歎息,慕容風起和耶律鴻祺當即便笑不出來了。

年輕、修為高、實力強,反過來便是,年紀大、修為低、實力弱,這三樣,營帳之中,隻有慕容風起和耶律鴻祺樣樣符合。

完顏天弓被蕭北夢給拿捏了,心中不痛快,立馬從幸災樂禍的慕容風起和耶律鴻祺那裡找補了回來,半點不委屈自己。

…………

西屏城位處天順慶州和荊州的交界處,從地圖上看去,就像是一顆犬牙鑲進了慶州的地界當中。

原本,天順皇朝初定的時候,西屏城還屬於慶州,但等到鎮西大將軍賀雄飛坐鎮天順西境的流州和慶州的時候,西屏城便從慶州劃入了荊州。

將一顆犬牙打入慶州,天順姬氏的用意,不言而喻,姬氏想要讓賀雄飛牽製蕭風烈,但對賀雄飛又不放心。

西屏城離著斷河關的直線距離隻有兩百多裡的路程,但若是尋常人騎著馬順著並不寬敞且稱得上險峻的官道行走,緊趕慢趕,得要一天的功夫。

蕭北夢和完顏天弓都是上三境的強者,因為趕時間,自然選擇了禦空而行。

小半天的時間,兩人便抵近了西屏城。同時,因為行動的時間要等到晚上,兩人並未全力飛行,而是稍稍控製著速度,在黃昏的時候落在了離著西屏城約莫半裡遠的一處山頭上。

此際,夕陽落在西屏城的城頭,被風雨打磨得平整光滑的牆磚,反射幽幽的光芒。

蕭北夢將西屏城稍稍打量了一番,立馬便知道了沙狼軍數次進攻西屏城卻無功而返的原因。

西屏城修建在兩山相夾的隘口之間,通向城門的官道,僅供六騎並行,而且,西屏城還修建在高處,從城外半裡處開始,到城門前,是一段持續往上的坡路。

再加上西屏城的城牆又高又厚,如此地利,不說兩萬人駐守,就算是丟個四五千人在城牆上,也是固若金湯。

“蕭北夢,你打算弄多少裝備出來?幾百裡地呢,我刀氣再渾厚,也要累夠嗆。我可是把話撂在這裡,這些鎧甲兵器,你得分擔一半。你不分擔也不行,反正我隻拿一半,你可彆想把我當騾子使喚。”

離著日落還有一段時間,完顏天弓找了一棵樹靠坐下來,又開始嘀咕騾子的事情。

“你難道不知道,持續地輸出刀氣,也是一種刀道的修煉方式麼?我這是為了你好,督促你的修行。”蕭北夢坐到了完顏天弓的身邊。

“蕭北夢,我承認,我現在的確打不過你了。但是,關於刀道修行,你就不要在這裡班門弄斧了,我若是想要通過持續輸出刀氣進行修煉,得有一百種辦法,每一種辦法都比當騾子強!”完顏天弓斜眼看著蕭北夢。

“你好歹也是一部大汗了,彆張口閉口就騾子馬子的,有失身份。”蕭北夢咧嘴一笑。

“你還知道我是一部大汗啊?”

完顏天弓提高了音量,“我堂堂一部大汗,你把我當騾子使喚,我的麵子不要了?威嚴不要了?”

“你的聲音能不能小一點?若是被西屏城的聽去了,可要壞了大事。”

蕭北夢做了一個壓低聲音的手勢,“你是一部大汗不假,但我可孤行者的小王爺,是祥雲部女王、慕容部大汗的丈夫,我的身份應該比你硬朗,你總不能讓我做這種事吧?”

完顏天弓頓時語塞,要論身份,他還真沒法跟蕭北夢比。人家蕭北夢還有一大堆的身份沒抬出來呢,比如,南寒王長子、學宮前特席、白駝殿殿主的師尊,等等,這一個個的身份,哪一個不是名頭赫赫。

“蕭北夢,咱們不扯那麼多。”

完顏天弓講道理講不通了,便開始刷無賴,“反正,不管你怎麼說,不管拿多少裝備,我都隻拿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完顏天弓,你還能不能有點大局觀?”蕭北夢白眼直翻。

“你有大局觀,你就不能多喊幾個人過來,五部聯軍之中,上三境的高手又不止我一個。我看,你分明是就是公報私仇,故意整我!”完顏天弓毫不示弱。

“我公報私仇?我們有仇麼?咱倆可是老交情了。”蕭北夢矢口否認。

“沒仇但絕對有怨!”

完顏天弓肯定地說道:“如今的五部聯軍當中,敢對你翻白眼使臉色的,除了我之外,就剩下半個鬱行令。我還不了解你的性子麼,你逮到機會,會不借機報複?”

“半個鬱行令?這又該怎麼理解?”蕭北夢疑惑地問道。

完顏天弓換個了舒服的姿勢,“如今,鬱行令把石觀雨當成師傅對待,他對你翻白眼的時候,還得顧及石觀雨的麵子,自然隻能算半個。”

“完顏天弓,看不出來,你心裡挺明白的嘛,跟明鏡似的。”

蕭北夢歪著腦袋看著完顏天弓,“你既然看得清其中的門道,還要時不時地對我使臉色?”

完顏天弓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蕭北夢,你實話告訴我,等趕走了黑沙騎兵,你準備如何對待五部,準確地說,是我們完顏部和耶律部?”

蕭北夢微微有些詫異,沉默了一會,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完顏天弓,低聲道:“其實,我已經有計劃,等奪取了斷河關,我會找你好好地談一談這個問題。

現在,你既然問了你這個問題,我也不回避,我想讓漠北三部和祥雲部合並,重新做回一家人。到時候,慕容女王將成為你們唯一的大汗。”

完顏天弓抬起頭,直直地看著蕭北夢的雙眼,沒有說話。

蕭北夢見到完顏天弓不說話,便接著發揮,“完顏天弓,漠北的這些部落,合則強,你們分開之後,必然會互相爭鬥個不停,其結果,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彆人在自己的祖地上肆虐。所以,你們合並,利遠大於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