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胤客棧,廂房。
一對男女坐在窗邊的軟榻上。
“你還好吧。”
許豆豆從袖中拿出一塊繡著雲苔的手帕,緊抿著唇,替李牧擦拭額頭上的細汗。
李牧眉峰蹙了一下,握住許豆豆的手,搖頭道,
“不用擔心,我沒事。”
或許是因為被許豆豆強行攔住,李牧心中那無名怒火久久難以平靜。
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這股無名火,來的太突然了。
“沒事就好……那種小人物,不必和他一般見識。”
許豆豆眼眸微垂,嘴角微微勾起,用力的握了一下李牧的手,柔聲勸道,
“你方才的樣子嚇死我了……”
“不過,這次是我攔住了你。”
“上次挨你一拳,我可還記的呢。”
“上次?”李牧偏過頭,眼神有些疑惑。
許豆豆在“沒良心”的男人肩頭垂了一下,咬住下唇,臉上露出些許委屈,
“你忘記我們第一次見麵,在那地下的密室裡,你的眼神也像方才一樣嚇人。”
“是嗎……”
李牧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賠罪的捏了捏許豆豆的小手。
他當然記得,當初與許豆豆尋到那淫窩,他似乎也如方才那般,不急於殺死對方,而是享受虐殺的過程。
李牧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骨子裡竟是個殘忍暴虐的人?
“那是你膽子太小了,要我說,一刀殺了實在太便宜他了。”
這時,珊珊略帶不悅的聲音響起。
李牧表情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轉頭看向珊珊,
“珊珊不害怕嗎?”
“怕什麼?像她一樣,害怕師父嗎?”
珊珊穿著深紫色的長裙,裙下兩條比李牧命還長的腿微微彎曲。
聽到李牧的話,她並未回頭,隻是鋪床的動作微微一頓,撇了撇嘴,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她躬著腰,長裙又較為貼身,從李牧的方向看去,便是一道令任何男人都難以自控的豐腴弧線。
背上殘月,腰下卻是中秋佳節才能看到的皎白圓月。
似是察覺到身後的目光,珊珊輕咬了下唇瓣,緩緩回頭看向窗前,眼神迷離,臉上還帶著幾分羞澀,
“師父,鋪好了……被褥都換上我們自己帶的。”
?!
“咳咳咳。”
李牧用力乾咳幾聲,微微側頭,將目光移開,
“嗯,真賢惠,若是誰能娶到珊珊,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珊珊直起身,特意挺了挺胸,蓮步走到李牧身邊,得意道,
“那是。”
“不過這福氣,也隻有師父受的起。”
說著,珊珊一個側身,硬是擠到了李牧和許豆豆中間坐下,身子朝後一仰,兩條筆直的長腿便搭進了李牧懷裡,
“師父,腿酸。”
李牧翻了個白眼,明知小妮子是故意的,卻還是配合的搭上雙手,寵溺道,
“哪裡酸,這裡嗎?”
“嗯,再,再往上一點……”
“趙琳珊,你夠了!”
許豆豆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壓在身上珊珊推開,表情十分嫌棄。
“咚咚咚。”
這時,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許豆豆快速起身,沒好氣的瞪了眼這對正經不過三秒的師徒,轉身去開門。
“觀主?”
許豆豆打開門,看到善陽手中還提著一名約莫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詫異道,
“您這是?”
“進去說。”
善陽隨手將男人丟入房中,隨後抬腳跟上。
“誒呦。”
男人摔了個趔趄,驚呼一聲,掙紮的抬起頭。
隻見,窗前的軟榻上,俊美少年隨意的依著,神情雖然慵懶,看上去卻貴氣無比。
他身旁,體態婀娜的婢女正替他揉捏著肩膀,容貌更是驚為天人。
“這人方才在屋外偷聽,想來是跟著你們來客棧的。”
善陽踱步進屋,掃了李牧一眼,語氣平淡道。
“偷聽!”
聞言,珊珊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怒聲質問,
“你和城門口那兩人一夥的?”
“這是想報複我們?”
“不,不,不!”
男人被嚇的一哆嗦,趕忙板正的跪好,腦袋緊緊貼著地麵,語氣焦急道,
“小人是白帝城守軍,我家大人隻是想……”
“行了,讓他走吧。”
李牧擺手,打斷了男子的話。
男人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這人會這麼容易放了他。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領撫恤金的準備。
“還不快滾!”
珊珊瞪眼,也不知這人聽到了什麼。
她的溫柔,可是隻能給公子師父看的。
“是,是,多謝貴人。”
男子回過神,又是接連磕了好幾個頭,這才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客棧。
“小友?”
善陽挑眉,有些疑惑的看向李牧。
“無關緊要的人,還要多謝觀主了。”
李牧頷首,衝著善陽笑了笑。
方才被珊珊那麼一調戲,他心裡那股無名火也逐漸散去。
雖然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個殘忍暴戾的人,但就好色這點,顯然是沒跑了。
至於那人,小角色一個……李牧沒功夫理會。
善陽見李牧都不在意,也不再糾結,話鋒一轉道,
“不知小友打算何時進入荒界?”
“就你我二人?”李牧問。
“師父和師弟已經在荒界外的村子落腳,屆時我們四人一同前往。”
聞言,李牧點頭,伸手拍了拍珊珊的手背,坐直身子說道,
“不必準備,現在就出發。”
“好。”
善陽站起身,走到房門前時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李牧,
“藏鋒訣並非完整的事,貧道當初並不知情。”
“想來師弟也是有所顧慮……還望小友能冰釋前嫌,事關我九州人族…...”
他這是在跟我解釋?
李牧挑眉,表情有些詫異,“觀主覺得,我是因為這個才厭惡善淵?”
“倘若是因為前王妃的事,那小友就更……”
“夠了!”
李牧低嗬一聲,那股暴戾的情緒再次升起。
善陽蹙了蹙眉,也不想這個時候惹怒了李牧,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屋子。
“呼---”
李牧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抬起頭,見許豆豆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勉強笑道,
“怎麼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許豆豆上前,指尖撥弄著李牧額頭上的碎發,柔聲道,
“娘說過,有心事不能憋著……誒,乾,乾什麼,大白天的。”
李牧伸手將人抱進懷裡,頭埋進少女肩窩,深深吸了口氣,
“彆動,我就抱一下,不做彆的。”
嗅著少女身上淡淡的麥芽香氣,李牧暴戾的情緒,也逐漸舒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