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說來就來。
而且，越來越大，雪片跟鵝毛一樣，一大片一大片地往下落。
江森完全靠著直覺往回走。
一開始還好，從山上下來全是下坡。
到了山腳下，周圍已經白茫茫一片，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身後傳來幾個女知青的驚呼聲。
“太美了！”
“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呢！”
“我們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江森無語，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他現在也沒有把握找到正確回去的路。
王海洋走過來，來回看著，“往哪兒走？”
江森呼出一團白霧，從山上下來，隻要沿著山腳往左走，大方向應該沒錯。
“走！”他朝著左邊走去。
雪積得很快，沒走出幾步，就沒過腳踝，再走半個小時不到，就快到膝蓋了。
身後，再沒有人說這雪很美，更沒有心思想著堆雪人打雪仗。
就連之前想要留下再多挖點兒野菜的那個人，也閉上了嘴。
幸好沒風，不然掛起白毛風更麻煩。
就算他們想回去，估計也要凍僵了。
氣溫這會兒並不算太低，下過雪後才冷。
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著，每個人的眉毛上都掛上了白霜，身前一團一團的白霧撲在臉上化掉，很快凍乾，再化再凍乾，沒出多一會兒，所有人的臉就凍僵了。
“還沒到嗎？”王海洋問，“時間差不多了。”
江森心裡也很焦躁，早就發現可能走岔了。
但是不能停下，必須繼續朝前走，大方向沒錯，就算回不到知青點兒，也會在村子周圍。
又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停下了腳步。
“還沒到嗎？”身後有人問，聲音已經帶著難掩的疲憊。
江森笑了，朝前一指，“看！”
所有人都湊上來，使勁兒朝前看著。
鵝毛大雪遮擋著視線，但也能看到不遠處隱約的房子輪廓。
“回來了！”
“太好了！”
“還以為迷路了呢！”
“走！再加把勁兒！”江森高聲說道，“勝利就在前方！”
王海洋打頭，帶著人繼續朝著房子走，江森留在原地，看有沒有掉隊的。
四個女知青落在最後，互相攙扶著。
邵佳佳一瘸一拐的被孫國紅攙扶著。
“怎麼了？”江森問道。
“扭到了！”孫國紅答道，她也累得不輕。
“我來！”江森接替孫國紅，架著邵佳佳的胳膊朝前走。
“對不起！”邵佳佳說，“都怪我，連累大家了。”
江森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隻是少了馮超，讓人舒坦不少。
“不要緊，能回去就行！”他說道，“回去用雪搓搓，彆凍傷了。”
他看到邵佳佳還穿著單鞋。
“嗯！”
一行人，拉著老長的隊伍，終於走到了房子那裡。
可到了近前，全都傻眼了，根本不是他們的泥胚房知青點兒。
“這是走哪兒來了？”有人來回看著。
江森看了一眼，說道：“我們走到村子另一頭來了！趕緊走，彆停，繞過去就是村委會。”
雖然走的路線有點兒偏差，總歸還在夾子溝村，距離知青點兒已經很近了。
眾人沿著兩側房子中間走著，穿過整個村子到了前麵。
終於認出了這個地方。
走到中間趙光明家大門口的時候，裡麵門一開，趙二虎出來了。
他出來準備抱捆柴火進去。
“你們嘎哈去了？”他看到江森一行人後，跑到大門口，扒著大門問道。
江森說：“去山上遇到大雪，下山的時候走岔了，走到這邊來了。”
“哦！”趙二虎沒說話，眼睛在邵佳佳身上來回瞄著。
江森一皺眉，好不容易讓趙二虎轉了性，千萬不能讓他盯上邵佳佳。
不然，上一世的悲劇，恐怕又要上演了。
“好了，你快進去吧，我們走了！”
趙二虎答應了一聲，要回去，不料，裡麵的房門一開，趙光明出來了。
“二虎！嘎哈呢？讓你抱柴火抱哪兒去了？”
“爹！是江大哥他們，下山走岔了，走到這邊來了！”
趙光明一聽，小跑著過來了，伸手就抽了一巴掌。
“那你還不快讓他們進來？”他轉頭打開大門，笑著說：“看看，大雪荒天的，趕緊進家暖和暖和去！”
得到了嘉獎，趙光明對待知青的態度和以前大不一樣。
江森不想進去，但是身後有人已經搭話了。
“謝謝村長了，我們都快凍僵了！”說著話，那個知青就進了門。
他一進去，其他人也跟著進去了。
江森看著邵佳佳的臉已經凍紅，再繼續走回知青點兒的話，最少還要半個多小時，她可能堅持不住，就一咬牙，也跟著進去了。
有他看著，不相信趙家還能起什麼幺蛾子。
進了裡屋，因為人多，東西屋都坐滿了人。
趙光明催著趙二虎去燒炕燒水。
他則讓老婆趕緊做點兒熱乎飯菜。
趙光明的老婆，是個很潑辣的農村婦女。
這要是平時，連屋門都不帶給進的，今天居然也非常熱情，招呼女知青趕緊上炕。
江森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把邵佳佳扶到炕上後，他跟王海洋嘀咕了兩句，就去找趙光明去了。
他正從大鍋裡往洗臉盆裡舀熱水。
“村長，麻煩你了！等他們緩過來一點兒就走。”
趙光明又往臉盆裡舀了一瓢涼水，試了試水溫，“急什麼？看看你們這些孩子，也不會照顧自己，這天兒能進山？快點兒，讓他們用熱水洗洗手洗洗臉，緩緩！”
江森趕緊接過來，送到屋子裡，讓女知青先洗手。
他看到孫國紅正在給邵佳佳看扭傷的腳。
腳踝腫起來很高一塊，整個腳都是紅的，凍得不輕。
“最好用藥油擦擦，不能碰熱水。”江森說道，“誰帶藥油了？”
知青們一個個都搖頭，西屋那邊也問過了，誰都沒有。
“我有！”趙二虎說，從西屋櫃子上拿來一個小瓶，“我以前總扭到，我去幫忙。”
江森可不敢讓他幫忙，趕緊接過來，“讓女知青幫著擦吧！”
趙二虎看著江森的背影，有些失望，走到東屋門口，靠著門框往裡看。
邵佳佳的小腳丫很漂亮，一個個腳指頭圓溜溜的，隻是現在通紅，腳踝還腫起來了。
“乾啥玩意呢？去拿毛嗑給他們先嗑著！”趙光明拎著暖壺進來了，在櫃子上拿杯子要倒水。
旁邊有個女知青趕緊接過去，“村長，我們自己來吧，已經夠麻煩您的了！”
趙光明笑嗬嗬地讓開，看了眼炕上的女知青，又扭頭看了眼趙二虎，眼睛裡閃爍了幾下。
江森把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和王海洋對視了一眼。
沒一會兒，廚房裡就飄出來了香味兒。
土豆燉茄子，滿滿一大鍋。
還貼了大餅子，蒸了一碗辣椒醬。
一屋一個大桌子，知青們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全都悶頭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