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放映廳裡，銀幕的光影在月寂臉上投下變幻的色塊。他垂落的睫毛在眼瞼處拓下一片陰影，未擦淨的血漬像乾涸的淚痕凝固在顴骨上。
“你是這樣的想的？”
伊希琳有些詫異的發問，月寂在黑暗的環境中無法察覺到對方紅潤的臉頰。
雖然本來也看不見就是……
銀幕上的男女主角正在擁吻，觀眾席爆發出程式化的笑聲。月寂望著那些在黑暗中咧開的嘴角，忽然覺得無比荒謬。
“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我需要保護的人，但……”
月寂沉默了片刻，但最後還是吐槽道。
“有心無力，真的……好累。”
久違的，月寂向身邊這六年的好友吐露了心中的想法。
伊希琳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她輕輕的握住月寂的右手，上麵的溫度較低，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男生的體溫。
這麼做的同時，伊希琳也給予月寂能量去治愈身體傷勢。
“你繼續說……我在聽。”
“我總是會想，保護人們就會被認可，成為和奧特曼一樣的存在，然後事實是，當你展現在全世界麵前，隻有一部分人會支持。
謾罵來的會更快，質疑和沉默也占絕大多數。
曾經，我一個朋友……或者說是舍友，他用自己仿佛什麼都知道的語氣告訴我，人一定得結婚，人一定得買房買車。
仿佛這才是社會下人們的活法，但我不認同，我不認同我在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環境下，還要去爭搶這個不可能的賽道。”
“結婚啊……我原本也是不婚主義來著。”
伊希琳跟著吐槽，電影則繼續放著，月寂的神情很是疲憊，他靠著背座，眼眸則是黯淡無光，低沉向下。
沒有擦乾的血跡依舊在眼眸附近遍布，讓伊希琳看的很是心疼。
“我隻是……有時候感覺很累。整個戰鬥沒有儘頭，也沒有結果。
沒有所謂的最終boss，沒有所謂的敵人上限，我斬殺了上兆的敵人，卻根本沒有結束這一切。
我認為，人與人的差距過大，絕不能一概而論，底層的人拚命掙紮，換來卻是普通人的冷嘲熱諷。”
“唉？”
“像我這麼拚命的人……很多很多，基層不被重視，我曾經的那個舍友曾經質問過我。
他說，隻有我結婚生子，才能治愈童年的傷痛，但我覺得毫無意義……這些都是說笑……
我有時候不想拯救人類，但有時候……我又放不下你們。我不想看見你再受傷了，你應該過上更好的人生。”
月寂疲憊的話語引的伊希琳心中一陣波瀾，她用有些哽咽的語氣問道。
“那……我們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在其他星球創造生存的地方，然後……”
“做不到。”
月寂很直白的回答，“而且，我想儘可能的拯救其他的世界，那些作品中誕生的角色，同樣有血有肉，我不可能放棄他們……”
伊希琳盯著月寂的麵龐，最後隻是回應道。
“我一直都在……你不是一個人。”
就在此時，月寂鬆回了手，用顫抖的語氣說道。
“但是……我想忘了你，如果我不知道你，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辦了呢……”
伊希琳保持了沉默，而月寂則繼續訴說道：“之前我一位女性朋友，她現在已經31歲了，但是不工作也不結婚，每天隻是在家和父母玩二次元。
她的人生和普通人不一樣，每天睡到下午三點，父母就會給她端來不重樣的飯菜，她跟我吐槽她覺得孤獨，所以隻能買穀子，也就是紙片人和二次元男角色。
她說，她最喜歡和親友在漫展和二次元live瘋玩，這樣才緩解晚上無聊睡不著覺的煩惱。
的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當我忙到心臟發疼的時候，她總是這麼跟我吐槽，而我當時也才17歲，對此隻能沉默……
有人質問她，為什麼不結婚，她卻說活在當下最好，和父母創造幸福的回憶大於一切。
這些對，而那些工作為了父母未來和自己未來的人，也對……
但是我無法接受任何一個話題，我實現不了任何幸福，從始至終隻是一個人……”
伊希琳本想說些什麼，但突兀的異動讓她瞳孔一震。
“月寂，有敵人來了！”
“什麼？”
月寂緊握進化信賴者，卻沒有感受到波動。
“你確定？”
“我確定！”
月寂聞言，立即和伊希琳動身，在離開電影院後，伊希琳也確定了敵人的位置。
“在南極洲！”
“啊？”
月寂愣了一下，但他還是找了個沒有監控的位置扣動了能源爆破槍的扳機。
咻！
石之翼瞬息而至。
“我也要去！”
月寂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一把將她帶進了石之翼內。
“嗚——！”
伊希琳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懷裡，鼻尖瞬間被月寂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冷冽的氣息包圍。石之翼的空間理論上更狹小，她幾乎是緊貼著月寂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太近了……
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了月寂的衣襟。石之翼啟動的瞬間，慣性讓她整個人都貼在了月寂身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間。
“這裡很大的……”
月寂提醒了一句。
“抱、抱歉……”伊希琳慌亂地想拉開距離，卻被突然的加速晃得再次跌了回去。
哪來的慣性？
月寂自己都納悶，石之翼對伊希琳能量的互斥嗎？
無奈下，他的手臂穩穩地環住她的腰，聲音低沉：“彆亂動。”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伊希琳的心跳徹底失控。她死死地低著頭，恨不得把滾燙的臉埋進對方的胸懷。
太糟糕了……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各種畫麵——月寂戰鬥時淩厲的側臉，他偶爾露出的疲憊神情，還有剛才在影院黑暗中，他眼中那一瞬的柔軟。
石之翼穿越雲層，南極的極光在外流轉。伊希琳偷偷抬眼，發現月寂正凝視著遠方，冷峻的輪廓被幽藍的光暈勾勒，喉結隨著呼吸微微滾動。
“好美啊……”
他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