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說著就吩咐眾人:“九皇子病的說胡話了,快去請大夫。”
“是。”邊上的小廝婢女應了聲便要去請大夫過來。
霍炎厲聲道:“本皇子沒病,用不著大夫!”
九皇子對春枝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剛嫁給霍崢那會兒,參加宮宴的時候緊緊跟在霍崢身邊,仿佛一步都離不得夫君,對誰都溫溫柔柔地笑。
沒曾想她如今也學到了睜眼說瞎話的精髓,霍炎遇上她,簡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又不甘心被春枝這樣隨口帶過,霍炎再次開口道:“你跟霍崢一樣假惺惺。”
“九皇弟此話何來?”春枝心道‘真是給你臉了’,當即一臉正色道:“什麼叫假惺惺?九皇弟在西州落入敵手,原本該是瑞王兄救你的,可他剛出皇宮就墜馬摔斷了腿,彆人都不敢來的虎狼窩,我家王爺不顧生死地來了。他救你性命,給你收拾爛攤子,眼下還在眼線跟西陵人拚命,就換來你一句假惺惺?霍炎,你有本事就當著父皇的麵說這話,讓父皇也看看你究竟有多狼心狗肺!”
“你!”霍炎被春枝一番話說得氣血翻湧,剛要反駁,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竟往後一仰,硬生生氣暈了過去。
九皇子的親信當即大驚,七手八腳地扶住了他,“殿下?殿下!”
春枝見狀也驚了驚,心道:我這麼厲害的嗎?幾句話就把霍炎給罵暈了?!
顧元嘉見狀,邁步上前道:“九殿下傷勢未愈,又冒雨回城,這病來勢洶洶,趕緊送殿下去雲台水榭歇息,把大夫們都請過去為殿下診治。”
“是。”小廝婢女應聲照辦。
九皇子的幾個親信不讓彆人碰霍炎,領頭的婢女翠兒便說:“這樣耗著延誤了九殿下就醫,你們擔待的起嗎?”
扶著霍炎的幾人都猶豫了。
翠兒又道:“彆磨蹭了,你們幾個要是不放心就抬著九殿下隨我來,待會兒大夫診治的時候,你們在邊上看著也就是了。”
小婢女伶牙俐齒,很快就把幾人都帶走了。
隻留下顧元嘉和江河他們在門前,同春枝一起看著夜色茫茫。
顧元嘉笑道:“王妃身邊的小丫頭真是伶俐,頗得王妃真傳。”
翠兒是春枝在城門口施粥時救下的一個孤女,才十四歲,剛來府裡的時候怯生生的,話也說不利索,不過跟在王妃身邊一個多月,如今已然脫胎換骨,變得聰明又伶俐。
可見春枝對這個小丫頭有多好。
春枝抬眸看向顧元嘉,微微揚唇道:“翠兒隻是生了一張巧嘴,哪有顧公子你安排九皇子住雲台水榭氣死人不償命?”
霍炎先前落在叛軍手裡,被囚節度使府,住的正是雲台水榭。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結果回來之後,又住進了囚禁了他好幾個月的地方,隻怕醒來之後立刻又會氣暈過去。
顧元嘉此舉,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顧元嘉被王妃點破了用意也麵不改色,依舊笑意泛泛道:“還是王妃口才了得,顧某自愧不如。”
方才春枝怒懟霍炎的那一番話,著實出乎顧元嘉的意料。
她自己被霍炎說假惺惺的時候,還客客氣氣的,一聽對方把霍崢也扯了起來,立刻就發飆了。
顧元嘉笑著說:“古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王妃這是唇槍舌劍護夫君。”
春枝一邊往前走,一邊走,“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天色不早了,顧公子早些歇了吧。”
雨勢太大,狂風吹得穿廊而來,一旁的婢女連忙上前為王妃撐傘。
春枝提著裙袂,穿廊而去。
“恭送王妃。”顧元嘉朝春枝的背影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夜來風雨大作,簷下燈火飄搖。
春枝快走到長廊轉角處的時候,江河才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大步追上前去,“王妃留步!屬下今日去接九皇子的時候,發現他言行有異,思慮再三之後,覺得還是要稟報與王妃知曉。”
“怎麼個言行有異法?”
春枝聞言便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江河。
江河頓了頓,“就是……屬下去竹屋找到九皇子的時候,他那幾個親信已經先我們一步找到了他,他原本可以先行離去的,可他好像在等什麼人,一直沒走。”
江河沒有直接說霍炎是在等忍冬,但春枝略微一想,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問江河:“還有呢?”
江河道:“九皇子跟屬下回來的時候,還讓屬下一定要把竹屋的主人帶回來,屬下問他帶回來之後是殺了還是供著,九皇子說……若是屬下敢傷她分毫,就要我償命。”
九皇子是貴妃所出,生來便極受寵愛,出了名的脾氣大,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也就在皇帝麵前收斂一些,但這次遇險之後,變得更奇怪了。
江河說:“以屬下對九皇子的了解,他殺了忍冬不奇怪,這樣要殺不殺,還非要把人帶回來,隻怕是……”動了情而不自知,還不知道要怎麼折騰人家姑娘。
江河沒有把話說完,但春枝已經意會到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春枝說:“讓底下人把忍冬來找過我的事瞞住了,我想辦法讓他找不著忍冬。”
江河應了聲“是”,低聲道:“屬下按照九皇子的吩咐留了幾個人在主屋等著,若是他們一直沒有把人帶回來,九皇子定會生疑,到時候一旦鬨起來,王爺又不在,隻怕沒人製得住他。”
春枝想了想,“那我得找個萬無一失的地方,把忍冬藏起來。”
霍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跋扈慣了,若是真的要報複忍冬,她一介弱女子怎麼承受得住?
春枝回屋之後,躺在榻上也一直在想怎麼安置忍冬才好。
她答應了要庇佑她,就不能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春枝輾轉反側了一夜,也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忍不住心想:要是霍崢在就好了。
實在不行,明兒找顧公子商量商量。
春枝這樣想著,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春枝剛起身洗漱更衣,便見忍冬匆匆而來,滿臉不安,她問忍冬:“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如此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