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這麼大,還追個什麼勁?反正到頭來都是輸,我索性讓你們集體擺爛算了,反正你們也隻是從垃圾場摔到更臟的泥漿裡頭!”
“我給你們放假,你們真就沒有一支隊伍想著說要自發訓練?哪怕是偷著練習,想要在這段時間裡悄悄驚豔一把所有人!”
“你們嘴上說自己不是最差的,都說自己不是孬兵,但你們的自覺性極差,你們骨子裡就透著一個字,懶,懶的生蛆!”
“之前的戰績,有多少是取巧成分,有多少水分在裡頭,你們自己比誰都清楚!所有人都瞧不起你們,偏偏你們也最不爭氣!”
“彆他媽一個個眼睛瞪大,像是要吃了我一樣?你們捫心自問,我現在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事實?”
秦風用力握著麥克風,扯著嗓子喊得格外大聲。
而當他的情緒壓倒性的蓋過眾人的不滿時。
憤怒在此刻被強行鎮壓,變為了深刻反省。
他們反駁不了,也沒法反駁。
因為從最開始秦風所說的,都是事實。
真話,往往最傷人。
當你無比富有家財萬貫時,彆人說你窮,你會微微一笑,壓根就不在乎。
可當你貸款買了輛豪車充門麵,實則口袋空空時,有人說你窮,你一定會急頭白臉的證明自己。
這就是人性,而秦風憑借對人情世故的敏銳感知,以及其入伍前豐富的情感經曆,可以一眼將其看透,並精準拿捏。
在新兵連,他三兩句話,就可以讓一個為情所困的兵迷途知返。
麵對一整個加強團,他同樣也可以做到去調節情緒,慢慢引導。
秦風要做的,不是鼓勵,不是加油打氣,更不是像老師哄學生認真聽講那樣。
他要撕開現場所有人的最後一片遮羞布,按著他們的腦袋,強行幫助他們認清現實。
秦風繼續衝著所有人的痛點,繼續猛攻:“你們,就是草台班子!你們,連給王牌部隊提鞋都不配!你們本就該是一群被部隊淘汰的人,但是有人給了你們一次機會,一個證明自己還有殘存價值的機會!”
他厲聲厲色的說:“我已經得到上級指示,下一個月的這場戰鬥如果慘敗,所有人全部解散!”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所有人都麵露驚恐。
就連邱國海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有這回事兒?
打輸了就解散?
我這個團長怎麼不知道?
看著秦風嚴肅認真的表情,邱國海直呼臥槽,差點兒連他自己都著了秦風的道。
這嘴皮子,謊話說的跟真的一樣......難怪他這麼討上級領導喜歡,真是活該秦風升的這麼快!
現場戰士們的情緒變化,讓邱國海也看到了一絲絲成功的可能。
接下來要麵對的這場戰鬥,對於加強團而言,注定是異常輸局,而在得知結果的情況下,過程反而顯得更加重要。
你無法指望一個草台班子能在短時間內,戰勝一支經驗豐富,裝備精良,戰鬥配合意識極強的王牌勁旅,即便是神仙來了也絕對做不到。
實力提升,有一個階段性的過程,不是說臨時抱佛腳努努力咬咬牙,煽情的喊一喊口號就能夠實現突破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彆的戰士每天在訓練場上的汗水,都白流了?
要知道,在部隊裡你努力,彆人更努力,你優秀,有的是人比你還要優秀。
更何況.....你他媽還沒努力呢!
光是作風紀律整頓就用了十來天,怎麼可能和人家天天玩命訓練的王牌勁旅相提並論?
秦風看到隊伍裡有人悄聲議論,質疑此番言論的真實性,於是便說道:“馬上就到征兵季了,而征兵季對應的就是退伍季,你們以為上頭為什麼會把挑戰定在一個月後?”
“就是為了方便,到時候輸了比賽,給你們集體打包處理了!”
這話一出,現場許多人都慌了。
尤其是那些想要好好留在部隊裡繼續發展的兵。
他們中,有的在籌備自考軍校,還有的手上捏著嘉獎或是三等功,都在等著一個表現得機會。
可現在,秦風告訴他們,如輸了就會被強製清退,這讓他們如何能接受得了?
秦風手往下壓了壓,淡淡的說:“用不著這麼激動,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被清退,總有人會被留下來的。隻不過,到時你們會被部隊徹底邊緣化,分配到一些個是個人就能乾的崗位養老。”
“這下,正合你們中小部分人的意願,提前進入退休養老生活,是吧?”
他的目光掃過隊伍裡幾個有背景的二代。
這些人,也都紛紛不敢與他對視,羞愧的低下頭。
“話,就說到這,接下來的路怎麼走,腿長在你們自己身上。”
“想訓練的,就自己訓練,不想訓練的繼續躺平,一個月後大家各奔前程。”
“部隊解散,你們退伍的退伍,調走的調走,我舒舒服服的去軍裡報到,皆大歡喜,互不耽誤。”
說完,秦風將話筒丟給邱國海,不再看他們一眼,背著轉身離去。
邱國海接過話筒,腦瓜子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隻能尷尬的擠出笑容,努力替秦風找補。
“其實,正委話是說的重了點,但也是為大家好。”
“部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希望接下來這段時間,大家能儘可能努力加把勁,爭取......”
這時,一道人影脫離隊伍,瘋狂的朝著秦風那邊衝過去。
“正委!”
身後一聲大吼,叫住秦風。
秦風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是陳子龍。
陳子龍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兩個膝蓋撲通一聲砸在地上,衝著秦風喊道:“正委,我不想突擊隊被解散,我不想被部隊邊緣化!我已經在努力呢,我想好好當兵,我想從頭當一個好兵!”
趙洋緊跟著也衝了上來,大聲喊出心裡話:“正委,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就算真的解散了!我們也不能背著草台班子,垃圾回收站的罵名就這麼離開!”
“我父親是軍人,我母親也是軍人,我不想當部隊的累贅,軍人的恥辱!”
更多的兵朝著那裡衝過去,每個人都哭著喊著,聲嘶力竭的懇求。
他們是愛玩,是喜歡偷懶,但他們不想丟部隊的臉,更不想丟軍人的臉。
尤其是那些個軍二代,他們出身在軍人家庭,自小養成的自尊心,反而成了紮在地裡最倔強的根。
而那些基層普通士兵一個個全都淚流滿麵,痛心疾首,他們好不容易來到部隊,背負著父母親人的期望。
該吃得苦,一點兒沒少吃,最後被部隊一腳踹出去,他們有什麼臉麵回去見家鄉父老。
退伍,可以退,但退的這麼倉促,退的這麼荒唐,讓人無法接受。
有的兵,前兩天才剛剛打電話回去,說調到新單位福利待遇怎麼好,訓練輕鬆還有假期放鬆休息......結果轉眼就“衣錦還鄉”,誰也接受不了。
秦風被成百上千哭哇哇的兵圍在中間,所有人都在求他不要放棄這支隊伍。
有幾個情緒激動的,甚至學著陳子龍,直接將膝蓋砸在地上。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跪代表他們將尊嚴給徹徹底底踩在腳下。
他們想拚,想創,他們沒有退路,後頭就是萬丈深淵。
秦風沒說話,就這麼站著,像矗立在東海深處的定海針。
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過多表情,就這麼推開人群,徑直走開了。
氣氛渲染到這,已經無需多言,這就叫此時無聲勝有聲。
看台上,邱國海和一眾團部領導被孤零零的晾在這,完全沒有存在感。
他們眺望那個年輕人獨自離開的背影,仿佛在看一座永遠無法逾越的大山。
邱國海用力搖頭,雙手在空中亂抓,臉上的表情既羨慕又欽佩:“他怎麼就......怎麼就這麼會?!他是怎麼這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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